开不了口,说不了话,但是她那双流淌着血泪的眼眸,就是那么看着那个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古怪男人。 在这个陈平安眼中,奄奄一息的女子,生气无几,灵气涣散,黯然无光,但是在这一刻,只有他看得见,煌煌光彩,宛如神明。 陈平安点头笑道:“原来是你,本以为是丘卿来着,丘卿丘卿,青丘青丘嘛。算了,哪怕不是你,也是你了,从现在起,你换个道号,就叫粹白。若是因为这个,那个真正的粹白在狐国就不出现了,那她本来就当不起这个道号。” 伸出手,陈平安双指将一根金色丝线捻住,轻轻一扯,果然,长线另外一端,“坠着”高君二字。 宋嘉书其实没有什么情郎,她当年就只是历练途中,见了高君一面,可能聊了些闲话,高君指点了她一番,她就对那位湖山派掌门心神往之,愿意主动泄露狐国内幕给湖山派。 不过也算“情郎”? 陈平安走到罗敷媚身边,“起来吧,还有丘卿,都别愣着了。” 罗敷媚只是跪在地上,重重磕头,沉声道:“奴婢不敢起身。” 陈平安说道:“无非是各司其职,求其放心。罗敷媚,你不用紧张,以后狐国的掌律祖师,多半是你了,沛湘那边,我会帮你打声招呼,所以你得早些跻身金丹。” 罗敷媚这才战战兢兢站起身,身体紧绷,动作僵硬施了个万福。 依葫芦画瓢,丘卿跟着师姐照做就是了。 陈平安说道:“问一句,跟谁学来的本事。” 罗敷媚颤声道:“没人教这些歪门邪道,是奴婢自学的。” 陈平安微笑道:“那你岂不是天赋异禀?” 罗敷媚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陈平安问道:“方才只救师妹,不救其余掌律一脉成员,死道友不死贫道,又是跟谁学的臭毛病?” 罗敷媚小心翼翼说道:“以前狐国就是这种烂风气啊,何况奴婢……也想富贵险中求,早些当上掌律。” 陈平安笑道:“富贵险中求,都在险中丢。这些老话,最麻烦的地方就是只传一半,口口相传,误人子弟。” 罗敷媚点头道:“山主教诲,奴婢记住了,定然铭记在心。” 学得还挺快。 一听到罗敷媚说出“山主”二字,密事内一众狐国修士,老妪领头,都纷纷下跪,补上礼数,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只说昨夜在沛湘别业庭院内,像罗敷媚这么胆子不算小的,都想着能不见那位山主就别见了,她还是国主沛湘的嫡传弟子,沛湘又是落魄山的祖师堂成员之一。 那么密事内这些听惯了陈隐官事迹的狐族练气士,终于真见着了那个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胆子又能大到哪里去。 那个负责提笔记录的狐族女修,就已经被吓得满脸泪水却不敢哭出声,额头点地,满身香汗淋漓。 只可惜那位陈山主,身形已经消逝不见。 结果罗敷媚就故意站在那边与“陈山主”继续闲聊着,她没忘记正事,转身将那个狐国叛徒从墙上放下。 等到师妹丘卿朝她使眼色,罗敷媚白了一眼,伸手搀扶着“粹白”,她又聊了几句,这才咳嗽一声,“都起来吧,山主走了。” 虚惊一场,有惊无险。 对某些人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一场不小的富贵,至于今儿只是出工不出力的,不也有了一笔足可让说者眉飞色舞、听者艳羡不已的谈资? 罗敷媚将宋嘉书搀扶到桌边坐下,手脚布满钉子、尚未拔出的女子只能瘫软靠着墙壁。 “宋嘉书,以后就我该称呼为你‘粹白’道友了,你是因祸得福,运气最好的一个了,说实话,我很羡慕你,嫉妒得现在就想把你的皮给剥了,穿戴在自己身上。”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以后要是敢辜负陈山主的厚望,我就一定会千方百计,不计代价,也要把你宰了。” “别当哑巴啊,好歹吱个声,点个头。” 宋嘉书只是死死盯住这个心狠手辣的罗敷媚。 罗敷媚捏住她的下巴,拽了拽,“很好,就当你同意了。” 宋嘉书只能是手指微动,依旧没办法抬起手。 罗敷媚扯了扯嘴角,满脸讥讽,身体前倾,伸头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反正跟宋嘉书的传道人,还有高君都有些关系。 宋嘉书默不作声。 罗敷媚身体后仰,笑着伸出手指,在她胳膊上的一颗铁钉上边轻轻一敲,宋嘉书顿时吃疼不已,罗敷媚笑眯眯道:“叮。” 先将宋嘉书带离牢狱送回自己住处养伤,师妹丘卿忙前忙后,她给宋嘉书喂下几颗丹药,先小心翼翼拔除那些钉子,再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