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郭图谗害,归袁无路,被迫出降。
(郭)图惭,又更谮(张)郃曰:“郃快军败,出言不逊。”郃惧,乃归太祖。--《魏书张郃传》
然而按《魏书武帝纪》与《魏书袁绍传》,张郃降曹实属主动,与郭图毫无干系。
南朝范晔编撰《后汉书袁绍传》时,亦不曾提及郭图,仅说张郃、高览“闻淳于琼败,遂奔曹操”,与陈寿笔法相同。
虽然陈寿喜欢在《3国志》中“错落叙事,互文见意”,但郭图的相关记载,明显与常识相悖。
最简单的问题,张郃已经领兵出击,未曾返回袁绍大营,他是如何得知郭图进谗的?
按《荀攸传》记载,张郃听闻淳于琼兵败,归降之意甚急,乃至主动“烧攻橹”(即攻战器具),热情过了头,甚至引起了留营守将曹洪的怀疑。
(袁)绍将张郃、高览烧攻橹降,绍遂弃军走。郃之来,(曹)洪疑不敢受。--《魏书荀攸传》
清代学者姜辰英先生曾明确指出,郭图在此事件中的相关记载,必出自张郃家传(即《别传》),实属“自文其丑”。
此必(张)郃家传,自文其丑,故与《武纪》、《绍传》互异。--姜辰英
其实类似《别传》、《家传》、《地方志》1类的私修史料,由于撰稿人的预设立场问题,在许多敏感问题上,喜好“文过饰非,信口雌黄”。
姜辰英的见解,十分精洽。
但是,有1点是特别需要注意的,就是郭图进谗,虽然子虚乌有,但张郃与郭图不睦,却是无可置疑。
袁绍内部派系分裂,是“许攸叛逃”、“淳于琼身死”、“张郃倒戈”的直接诱因,这1点确实无可避讳。
张郃的《家传》,之所以把郭图拉出来背锅,是因为2人存在宿怨。张郃与郭图,由于出身、郡望等问题,实际隶属于不同的政治集团。
张郃出身冀州河间,属于河北集团的干将;郭图出身豫州颍川,属于颍川集团的先锋。
这里要说明1点,河北系与颍川系,均非袁绍的嫡系。
袁绍本人出身豫州汝南,由于出奔渤海(西历189年)的时间过于仓促,其“元从部曲”不多,主要是荆州南阳的逄纪与许攸。
河北系是冀州地区的地头蛇;颍川系则来自冀州牧韩馥。
因为韩馥本人出身颍川,因此赴任冀州之后,遣使从老家招募了许多乡亲。比如荀彧便曾受韩馥招募。
冀州牧同郡韩馥,遣骑迎之,莫有随者,(荀)彧独将宗族至冀州。--《魏书荀彧传》
换言之,荀彧、荀悦、荀谌、郭图、郭嘉等人,实际均是韩馥的政治遗产。
但由于颍川士族在河北地区属于“流寓人士”,因此他们与“州里人”袁绍(颍川与汝南同属豫州),存在共同的利益基础。
袁绍的元从集团中,淳于琼出身颍川,昔日在洛阳与袁绍为同僚。
袁绍担任中军校尉,淳于琼担任佐军校尉。
是时,(灵帝)置西园8校尉,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淳于琼为佐军校尉,又有左、右校尉。--《后汉书何进传》
淳于琼无疑充当了袁绍与颍川集团的牵线人。
仔细梳理史料,会发现袁绍在河北地区虽然“宽纵大族”,但也不时利用“颍川集团”来牵制“河北集团”。
典型案例就是拆分沮授部曲。
河北名士沮授,出身冀州广平(即巨鹿郡),被袁绍征辟为别驾从事,相当于刺史麾下的2把手。
沮授“监统内外,威震3军”,不仅是地方名流,还手握兵权。
(郭)图等因是谮(沮)授:“监统内外,威震3军,若其浸盛,何以制之?”--《献帝传》
在郭图的建议和袁绍的运作下,沮授的部曲,被1分为3,由沮授、郭图、淳于琼各统1部。
最终连沮授的本部,也被郭图吞并。
(袁)绍疑焉。乃分监军为3都督,使授及郭图、淳于琼各典1军,遂合而南。--《献帝传》
(沮)遂以疾退,(袁)绍不许,而意恨之,复省其所部,并属郭图。--《后汉书袁绍传》
需要注意,郭图、淳于琼皆出身颍川。2人在各类史料(《魏书》、《献帝传》)中,往往1起出现,足见颍川集团党同伐异,由来已久。
另1案例便是审配的兴衰。
审配出身冀州魏郡,是河北集团的台柱,被袁绍征辟为治中从事,地位与别驾从事(沮授)类似。
按《后汉书》记载,官渡之战,审配2子被曹操所擒,袁绍忌惮审配“族大兵强”,打算借机废了审配的监军之位。
孟岱与(审)配有隙,因蒋奇言于绍曰:“配在位,族大兵强,且2子在南,必怀反畔。”郭图、辛评(颍川人)亦为然。--《后汉书袁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