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五章:相压王,王召相,新秦文(2 / 3)

提笔写字:

【乞儿】

一字千金,乞儿破局。

到现在为止,秦王政依旧认为是桩绝妙的计策。

一字千金的千金必须有人拿走,越是身份低贱的人越能破吕不韦权势,处于国家最底层的乞儿是最佳人选。

若是没有人拿,吕不韦的权势就会再次暴涨,他嬴政的处境最多比现在好上那么一点。

秦王政笔尖在竹简上点了个墨点,自己嘲笑自己:

“这一点,是寡人的无知。”

句芒未降以前,秦王政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的吃穿用度竟然一直掌握在他人手中。

而这个他人,竟是他的好仲父。

官至相邦,爵至文信侯,二者皆攀至无可再攀之境的吕不韦。

其弟成蟜说乞儿破局这一计错了,秦王政不这么认为。

少府司空马一直是吕不韦的人,随时可以断了宫廷用度,和乞儿不乞儿的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无人得那一千金,少府监就不为吕不韦所掌了吗?

“寡人倒是有些庆幸了……”秦王政喃喃自语:“神灵必要降于秦,能因一字千金早降,幸事。”

其母说吕不韦放肆,竟敢动用王室钱财。

秦王政现在觉得这话说反了,放肆的是自己才对。

自己竟然在一直花着吕不韦钱财的情况下要扳倒吕不韦。

眼下这个局面,是他该得的。

桌案上,竹简散乱摆放。

你压我一角,我压你半面。

其中一面竹简上,写满着密密麻麻的“司空马”字样。

每一个“司空马”,都被重重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笔极粗、墨色极重,彰显了落笔人的力度、心境。

罢司空马的官,拜一个新的少府,是最简单的破局方法。

少府监钱财来源是收纳山川池泽之税,收纳四方来贡,本身就是无本万利的秦王买卖。

不在吕不韦掌握,钱财来源可能会少许多,但至少足以供应宫城基本开销。

但这最简单的办法,秦王政做不到。

按照先王遗嘱,在吕不韦不认为其有亲政能力之前,秦王政不能亲政。

秦王政没有任免秦国官员的权力,尤其是一位站在秦国官场顶峰的九卿。

桌案上的竹简中,有许多竹简上都写着父王、先王字样。

笔迹也是极粗,墨色也是极重。

秦王政对先王极有怨言——吕不韦如今大权在握,以相压王,与先王临终放权有极大关系。

先王遗嘱不只是给了吕不韦权力,还给了吕不韦弄权的法理性。

法理性在大多时候都很重要,就和师出有名的名一样重要。

秦王政合上双眼,压抑着心中汹涌不止的杀意。

他不能罢免司空马,但能杀吕不韦。

只要吕不韦一入宫,那要杀要剐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而宣吕不韦入宫,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

“仲父从来没有抗拒入宫……”秦王政睁开双眼,眸中杀意隐去。

轻推桌案,他站起身。

走到殿门前,轻轻拉。

“吱呀”一声,观政勤学殿的大门由内打开。

“赵高。”秦王政轻声说道。

“臣在。”赵高低头,恭敬应声。

“宣相邦入宫。”

“唯。”赵高犹豫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凑近小声说道:“要不要以长安君的名义……”

秦王政身子不动,慢慢举起手,猛甩一个巴掌,抽在赵高脸上。

赵高眼见王上巴掌抬起,能躲却不敢躲。

眼不敢闭怕激怒王上,牙不敢咬怕硌到王上的手。

他硬生生吃了这一巴掌,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身子还猛然趔趄了一下。

“不要因为你,让寡人恶了你母。”秦王政一脸厌恶:“滚!”

“唯!”赵高应声,再不敢言。

带着印有五根手指的脸颊,去相邦府宣王令。

相邦府,主堂。

赵高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长安君嬴成蟜。

赵高心下大乱,不知该作何反应,呆滞了好一会。

“你有事没事?”嬴成蟜毫不掩饰厌恶之色,喝问出声。

赵高惊醒,深施一礼,依旧不知道如何面对长安君。

情急之下,他一咬牙,面部红肿被带动牵扯着疼。

他身体面对坐在椅子上、连眼睛都没向这边看一眼的相邦,装作没看到长安君的模样,学着那些去了势的宦官拉着长音高喊:

“王上宣相邦入宫觐见。”

吕不韦没有搭理赵高,摆了摆手。

相邦长史甘罗心下了然,走上前道:

“相邦知悉,大人稍待。”

一直以为是吕不韦杀死己母、断送自己未来秦王之位的赵高低下头,掩去其中的杀意:

“诺。”

甘罗送赵高去偏房暂息,回来时深深叹了口气。

王上召见,不立刻跟着宫人进宫,反而一字不说让宫人等着。

这种跋扈行径,连他这个相权派死忠都看不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