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会筹备进入第十天,师部机要员老周风风火火地闯进指挥部帐篷,身后还跟着两名神情严肃的保卫科干事。老周双手颤抖着,将一份文件抖开,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叫:“师部截获敌特行动情报,对方竟清楚攻城最新的技术参数,还有没送出去的微缩胶卷,全是工程细节构造。”这话一出,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孙专员手中的自来水笔“啪”地一声落下,墨水在图纸上晕染出一片刺眼的紫黑。
“啥时候泄露的?”张志成猛地站起身,板凳腿在沙地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老周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三天前。”他瞅了眼正在工地指挥的陈启明,欲言又止,“更麻烦的是……”他压低声音,“对方还知道现场会的具体日期。”
王力“啪”地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吼道:“我早就说过——”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他瞧陈启明的眼神已经变成一把利刃。
保卫科的审查同时开始,指挥部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孙专员皱着眉头,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缓慢,“这事儿必须查清楚,一个疑点都不能放过。”孙专员停下脚步,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张志成身上,“小张,你说下一步咋办?”
张志成思索了片刻,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从人员接触范围查起,三天前泄密,就排查这几天和陈启明有工作交集的,还有能靠近指挥部、接触文件的人。不过,这排查得偷偷进行,可不能打草惊蛇。”
王力鼻子里哼了一声,“查啥查呀,陈启明嫌疑最大,那些外文笔记、微缩胶卷,还不够明显吗?我看他就是潜伏的特务,保不准早跟敌人勾结好了,说不定正等着瞅准时机给咱工程来个致命一击!”
“可不能就凭这些定案。”张志成皱起眉头,眼神坚定,“得有真凭实据,陈启明一直为工程尽心尽力,上次渗漏,他还冒着生命危险去加固堤坝,要是就这么冤枉他,往后谁还肯为工程拼命啊。”
“老张,都啥时候了,你还这么心慈手软!”王力急得直跺脚,“资产阶级那糖衣炮弹可厉害着呢,最能迷惑人了。你可别被他那装模作样的样子给骗喽,说不定他天天在咱眼皮子底下算计着咋搞破坏呢!”
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声音在帐篷里嗡嗡直响。孙专员抬手制止:“都别吵了,排查按张志成说的办,不放过任何线索,也不能冤枉好人。咱们守的可是国家重要工程,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出不得。”
医疗帐篷里,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照着林悦苍白的脸。她又被保卫科干事叫去问话。
“林悦同志,你再好好想想,最近见过可疑的人没,或者听到啥不该听的?”干事一脸严肃,眼睛紧紧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林悦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真没注意到什么。这工地人来人往的,大家都一门心思干活,哪有闲工夫留意这些!”
“那你这进口零食?”干事拿起一盒黄油饼干,在她眼前晃了晃,“这可是稀罕东西,一般地方可弄不到。”
“我都说了,这是我家里从上海给寄过来的。上次发大水,物资不够,我还拿出来给大家补充营养,一直也没有私藏过!怎么到你们这就成可疑的了?!”
干事没吭声,接着问:“你父亲的事,对你没影响?没人找你,让你透露工程消息?”
林悦眼眶一下子红透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音量也提高了:“我自从来了新疆就没怎么和家里联系过!先前在师部医院怎么样我就不说了,你们都能查到。后来被抽调到塔河营地,那就是一心扑在工程上,就想为工人们出份力,你们可别再冤枉我了!”
恰在此时,张志成走进了医疗帐篷。瞧见林悦那模样,心里猛地一痛……走上前,对着干事说道:“同志,林悦同志一直以来工作认真负责,救治了无数受伤的职工还有劳改犯!我们可不能仅凭一些没影的猜测就怀疑她。”
林悦心里一暖,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在这人人自危、被怀疑的阴霾笼罩的时刻,张志成的信任简直比啥都珍贵。
工地现场,大刘带着一帮工人,站在陈启明设计的模具前,“这玩意儿能行?陈启明那背景,谁知道他安的啥心呐,说不定就是故意来搞破坏的。”大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朝着模具狠狠踢了一脚。有工人跟着附和:“就是,咱可不能拿工程冒险,谁知道里头有没有猫腻。上次他设计的方案,就差点捅出大篓子,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咱这工程可就悬了。”
陈启明听到这话,急忙跑过去解释,“这模具设计是经过反复计算的,肯定没问题,能提高施工效率,还能保证工程质量。我为了这设计,好几个通宵都没合眼。”
“哼,你说得倒轻巧!你那套理论,谁知道靠不靠谱。”大刘翻了个白眼,“我们就信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这么多年都这么干过来的,也没出过啥大乱子。”
陈启明无奈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失落,双手无力地垂着:“你们咋能这么不信任我呢!我还能有什么其他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