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比较高。
一个个都蓬头垢面馊臭难闻已经跟乞丐无异。蛇头倒在下船前给了他们清洗自己的机会。当然不是因为蛇头好心,而是蛇头不允许他们带着虱子。走出地狱般的舱门重见天日的时候,原本麻木的每个人几乎都哭了。姜禾是为数不多没有掉眼泪的人,只是她深深地意识到,偷渡船上的极端境况进一步催化了她对金钱的渴望。渴望得似乎都病态了?重见天日只是短暂的,事实上他们也没看见太阳,因为下船的时间是三更半夜,而且下船后紧接着又被塞进封闭的货车里,像货物一样被直接运往唐人街。当在唐人街打开车门,扑面而来的才是真正的陌生城市的喧嚣。初到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姜禾先和抱团的几位老乡一起,随大流蛰伏在华人专门为偷渡的同胞们提供的工作里。虽然工资微薄点、被剥削得厉害点,但姜禾不接受不行。
在制衣厂和中餐厅之间,起初姜禾选择的是中餐厅,因为中餐厅比制衣厂拥有更多和外界接触的机会。哪怕中餐厅安排给她的不过是洗碗工的岗位。可姜禾依旧高估了中餐厅的工作量。碗碟简直源源不断,别说离开后厨和人说话,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是争分夺秒挤出来的。没几天她的双手就因为总泡在漂白水里而发白龟裂甚至溃烂,得用胶布缠住手指继续工作,有个厨师还故意批滚烫的砂锅放她旁边导致她的手臂直接烫伤。安置她的是老旧公寓的地下室,房间无窗,终年潮湿,墙壁发霉,蟑螂墙缝里繁殖,共用厕所的马桶经常堵塞,热水限时供应,电费水费均昂贵。合租的还有另外9名女性,一位是姜禾在偷渡船上抱团的老乡,另外8位同胞也按各自的来处形成小团体,相互戒备又不得不相互依赖。下班已经三更半夜,而且姜禾想省点钱,所以没有买药,寻思着挨一挨就过去了。她以前也不是没挨过,类似的苦头在小时候就吃过,没完没了的活,家里的和地里的,她和姐姐怎么干都干不完,哪怕手指长满冻疮都得伸进冷水给她爸洗衣服。
不过她生出反抗意识之后就很少任凭家人摆布,有陆起之后她更是只需顾好自己,突然间又像拉磨的驴一样,姜禾的确生出一丝不适应。勿怪有句话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都还没奢呢,身体就对繁重的体力劳动产生无法免疫了。
烫伤处太疼了,疼得姜禾睡不着觉。
迷迷糊糊间,她察觉有人靠近她。警惕之心叫姜禾瞬间清醒,她闭着眼装作还在睡,打算将对方捉个正着。
结果对方并非她以为的要偷她的东西,而是轻轻地推她,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姜禾这才睁开眼佯装刚醒,认出是同屋那个叫阿秀的潮州女人。虽然阿秀是几人之中最低调的,但阿秀半张脸都是疤几乎毁容,很难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姜禾不醒也不行,阿秀推她的时候恰好碰到她烫伤的皮肤,她疼得没忍住嘶出声。所以不必姜禾说明,阿秀就知道她究竟哪里不舒服了。因为阿秀,姜禾才知道原来刚刚她无意识间疼得发出呻川吟,阿秀就是听见了她的声儿才来关心她。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姜禾小声道歉。阿秀问了她的伤口,得知是烫伤,阿秀取来一罐药膏,说药膏过期一年了,如果姜禾不介意愿意用,就用。
姜禾怎么可能可能?如果是入口的药她才可能犹豫。药膏所剩无几,管子一挤再挤才能挤出里头的药膏。姜禾往伤口上涂的时候,听阿秀说:“你也不怕我害你。”
姜禾知道阿秀的画外音。虽然只是外用的药膏,也有可能动手脚,弄死她肯定不会,主要是控制她这个廉价劳动力,而控制人的花样千奇百怪能叫人出其不意。
姜禾抬眸注视阿秀的眼睛,微微笑:“我直觉你是好人。”昏昧之中,阿秀的目光轻闪,回避了对视,提醒姜禾省什么都别省医药费,毕竞作为劳工,身体才是活下去的本钱。姜禾明白这个道理。
姜禾其实可以从一开始就摆脱洗碗工的岗位,当个服务员也比洗碗工强。可姜禾没有着急暴露自己会英文。
一方面,她在国内学得再好,实际使用的机会终究不多,她来到国外需要一点适应环境、默默评估自己水平的时间。另一方面,假装听不懂英文,有的人会因为看轻你而少些防备心理,她能得到些意料之外的收获。出国前她就发现这一点优势,在偷渡船上期间她也隔着船舱通过几个洋鬼子船员的交流捕捉到货物信息,而当洗碗工的第二个星期,她就发现有人虚报食材采购量。
和阿秀真正熟识的契机,是姜禾在异国他乡度过将将一个月的时候。她那天吐得太厉害,直接没办法洗碗。下船之后她还没这样吐过。姜禾也担心自己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哪怕是水土不服也有可能发展成其他更严重的病,她不敢轻视,最怕她的谨慎小心依旧没防住一些怅鬼的迫害,所以姜禾立马请假去看病。
麻烦的是,她请假得扣掉半个月的工资,而且她得找人顶上她,如果她找不到人顶,就不是白干半个月的问题,而是直接辞退,连钱也拿不到。是阿秀帮了她,替她快速找着人。她还不用担心替工的人一次顶替变成一直顶替、拿走了她的工作。要知道即便是洗碗工,也多的是人排队等着抢走。姜禾去了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