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夏。1

夕阳西斜，袅袅炊烟带来淡淡的煎巴浪鱼的香味。

四个蹲在角落的小丫头无人问津。

也难怪如此。

四个丫头穿得最好的大姐一身满是补丁的破衣裳，二妹和三妹则是穿着尿素裤。

四姐妹都瘦得不像话，与其他玩耍的孩童形成鲜明的对比。

清脆的铜铃声由远及近。

角落里四姐妹更是眼前一亮。

一辆由大黄牛拉着板车组成的简易牛车映入眼帘。

二妹赵念儿和三妹赵想儿见状，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紧随其后的中年人跟赶车的老汉打了一声招呼。

“嗐，我反正天天跑县城，多你们俩个不多。”

中年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去，而后回头看向少年跟前的四姐妹，道：“大妹，你先带你弟弟回去吃点东西吧，跑了一天了，他一口饭都没吃呢。”

曹建国从兜里摸出一包瘪了的香烟，点燃一根烟后，苦笑道：“我们在县里找了一天，认识他的人都说有段日子没见到你爸，估摸着他……”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文东咬牙道：“大姐，他不要我们了，跟别的女人跑了。”

大姐赵盼儿凤眼圆瞪，推了一下弟弟的肩膀。

“不是我说的，是县里的人说的，他跟一个女老板好上了，要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呜呜。”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突然间被村长问到自己的事情，赵盼儿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1983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里分到手的五亩地不到两年就让他给输没了。

赵母的死有一多半都是因为这个气的，否则一个顺产过四个孩子的村妇，怎么会突然难产？

不仅欠村里人的钱，周边几个村子不少人都是他们家的债主。

顾老三有个痴呆傻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没有讨到媳妇儿。

半个月前带着人直接到赵家抢人，让村长曹建国带着人给赶跑了。

顾老三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如若不然……

这个人心狠手辣，一般人家还真不好得罪。

所以这事儿早晚得解决。

曹建国也怕顾老三破罐子破摔，对老赵家这几个孩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赵盼儿此时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浑身颤抖。

那个两眼歪斜带着大鼻涕泡对她嘿嘿傻笑的傻大个，更是让她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她，她难道真的要嫁给那个傻子？

哭泣的赵文东抬头倔强的喊道。

曹建国看似对在劝说赵文东，其实何尝不是说过大姐赵盼儿听的。

长姐如母。

也是因为如此，顾老三才会如此认可她，千方百计也要让她当自己家的儿媳妇。

“建国叔，你，你让我想想。”

赵文东惊呼出声，却被大姐给瞪了回来。

说完他看了眼满脸悲愤的赵文东，蹙眉道：“文东你还小，有些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

“额，也是，这小子就是一根筋。”

“姐，你不能嫁给那个傻子，顾老三不是好人，我听隔壁李婶子说他第一个老婆就是让他给打死的。”赵文东还在劝。

赵文东红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如此现实而又如此扎心的问题。

“咕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