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婷婷微微低头,一脸歉疚,“姐姐,对不住,我拿错了。”
纪晏书轻声道:“没事啊,下回不犯就好了。”
“可我不是第一回做错了,总给店里添麻烦,”顾婷婷沮丧道,“我一点用都没有,或许我就不该生在这个世上,让他们为难。”
“竹头木屑尚且有用,何况人乎?”纪晏书走过去,伸手抱住婷婷,语声温柔。
“婷婷,我们女子有没有用,不是由他人来定义的,我们自己说了才算。”
“可我有罪,他们都戳着我的脊梁骨骂,说我脏了家门,我不干净。”顾婷婷潸潸泣泪,声音哽咽。
她才是受委屈,受伤害的那个人,可倒头来,被指责被谩骂的人是她。
这一个多月来,她没有哪天是不被人说的,那些说辞臭如沟水,脏似烂泥。
甚至她都觉得自己就是那一滩臭沟水,脏烂泥,留在世上,污染了这春和景明的世界。
纪晏书轻抚着婷婷的后背,“你没有罪,有罪的事那些罪魁祸首,该死的也是他们。”
“婷婷,知道世上最干净最明亮的是什么吗?”纪晏书松开婷婷,语调轻柔。
顾婷婷眼眸漫着晶莹透亮的水雾,低声道:“是说什么?”
纪晏书莞尔一笑:“是我们女孩子呀,世上最干净、最明亮的是我们女子!”
“别人的脏水泼不脏我们与生俱来的干净,只会让我们更加洁白无瑕。”
“别人的指点熄不灭我们熠熠生辉的明亮,只会让我们更加耀眼夺目。”
纪晏书抬手轻轻撇干婷婷眼角的湿润,“女子的眼泪,比珍珠金子铺翠还要珍贵,为那些人而掉落,不值得,也贬低了自己。”
顾婷婷抬手擦干眼泪,轻笑着:“姐姐,我不会自怨自艾了。”
纪晏书轻抚婷婷清瘦的脸蛋,“最璀璨明亮的女子,是笑着的,是乐观豁达的。”
“姐姐,我去找檀师傅本事了,我也要成为一个制香高手。”
“去吧。”
纪晏书一转身,就瞥见李持安的眼眸。
温柔含笑如穆穆清风,明亮有情似风皱春水。
纪晏书忙将眸子瞥开,那眼神情意明亮炽热,看得她悚然,好似恶人拿刀戳她脊梁骨。
还不如对她凶神恶煞,拿话气她呢。
顾婷婷神色颓然,“檀师傅,我觉得我很笨,你说我能学会制香吗?”
檀师傅教了她很多,可她总是记不住,称香料也做不好。
檀师傅道:“肯学之人如末稻,不学之人如蒿草;懒学之人不足称,勤学之人国之宝。肯学勤学,再荆棘的学习之路也能荡平咯。”
晚风漾流月,灯火逐星斗。
香铺打了烊,檀师傅檀娘子下工回家,顾婷婷的母亲也接她下班。
“今日多谢李郎君,有你在,进项比昨日多了二十贯。”
李持安长得一张招财脸,进来的客人冲着那张清俊雅秀的脸,也会多买一盒香料。
李持安揶揄道:“你贪财不假。”
纪晏书此刻的心情不错,“做生意不贪财,那贪什么。”
李持安轻声问:“是回夫子家,还是与我一道?”
纪晏书的私宅与李持安的私宅在同一条街。
如若她回私宅,和李持安顺路。
“父亲一直在查是谁换了他的试题,我若回私宅躲着,岂不加重了嫌疑。”
向李持安行了辞礼,“李郎君,晏书告辞。”
“告辞。”阿蕊亦行了礼。
纪家的马车缓缓行驶,车檐下挂着的铃铛叮叮作响。
“小娘子,别人是下勾挂饵钓鱼,你是出刀宰鱼,你说话再那么直,李郎君就算有顶顶好的耐心,那也被磨没了。”
“阿蕊,他看我像花椒,我不与他互呛,他才觉得奇怪呢。”
到了纪宅,下了车,纪晏书转身,却见李持安牵马停在不远处。
他护送了一路?
“小娘子,过去吗?”阿蕊轻声提醒。
纪晏书蹙眉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李副使,你怎么还不回去?”
“等你入家门,我便回去。”
“我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
“纪晏书,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李持安的话问得很幼稚。
“李副使,我不讨厌您,您问的哪的话呀。”
李持安犹豫,还是问出口:“二月初八的事,你还气吗?”
二月初八,那是他们成婚之夜。
“不气了。”
“真的?”李持安脸有几许喜色,“真的不气了?”
“你救过我与欢欢,我若纠前事不放,与小人有何区别。”
话说出口,纪晏书觉得自己恶心至极,她也厌恶这副装模作样。
“纪晏书,”李持安轻唤一声她的名字,“我说话很值,有话也不想藏山收瓮,不让人知道。”
“我如东风逐君来,惟愿吹散眉间一点春皱。我想与你举案齐眉,想伴你白首。我说这话,不是假的。”
纪晏书施了一礼,婉声道:“李家门高,奴家不敢妄想,公子贵人,奴家又怎敢扳高。”
又被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