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走,还拉了想要继续看热闹的周小白一起出了门。
周常利欲哭无泪,追着出来解释道:“老四那亡八羔子瞎掰呢——”
“他是谁啊?”王丫跟了出来,抓着他的袖子问道:“我弟弟……”
——
“来来,都端起酒杯啊!”
赵老四笑呵呵地举着搪瓷缸子,对着饭店里的众人讲道:“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先干一个!”
“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周科长接风洗尘!”
“好——”
这年月,饭店也有惹不起的人,那就是肆无忌惮的小崽子们。
这小崽子也分几种,下手最没有顾忌的便是这些顽主们了。
今儿顽主昔日的老大哥,早就金盆洗手的小混蛋周常利回京,道上的四爷广发英雄帖说要请客。
以往相处的关系比较好的人都来了,算是互相探探风,探探路。
都说跟着周常利走的人挣着钱了,其实这些顽主大哥们最知道。
当初送了弟弟上船的,谁还能不知道跟船挣了多少工资了。
所以,今天来聚餐,说是给周科长接风洗尘,倒不如说是开招聘会。
周常利是真的讲究,也知道四九城谁舍得上船,谁能吃的了这份苦。
上船不仅要能吃苦,还得有心态,有胆量,还得有原则。
这样的人怎么培养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顽主普遍都有这种特质。
所以几次回来招工,目标都是这些混的不好的,郁郁不得志的顽主。
哪个大哥手底下没有几个年岁大的,需要养家糊口的,急于金盆洗手的老人啊,不正合适安排后路嘛。
周常利在开席前就已经透露了,新船十条,大船一条,机会难得,先到先得。
学历合格的,可以去营城的航校代培,有高中学历舍得下海的,培训下来甚至能上船实习三副。
这次要求很高,工资待遇也高。
席间大哥们推杯换盏的,一边说着挣钱的事,一边吹着牛哔。
今天来的顽主里,当属张建国最有面儿了。
前段时间搅和了红星厂一下子,没被逮着,侥幸绕开了,吓得半死。
最近因为搀和了几个事,小赚了一笔,这不就支棱起来了嘛。
一身崭新的板绿服,这是时下里所有年轻人梦寐以求的时装。
他身上穿着的,比一般的年轻人更威风,更潇洒。
“校將呢,塔帽,这些可都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张建国撇着嘴角介绍道:“只有小院里的那些人才能穿。”
顽主嘛,既没有渠道融入主流社会,又要在气势上和老兵们一争高低。
所以扒衣服、抢帽子,成为双方最理直气壮的打架导火索。
不然你当张建国的衣服是哪来的?
你能想象到,这年月有抢衣服穿的吗?
搁在后世要被人骂一声穷的活不起了,可现在就是发生了。
“那些老兵的特征就是,打倒一个其他人全跑了。”
张建国闷了一口酒,侃侃而谈地讲到了他最近的风光无限。
特别地,他还炫耀似的给周常利介绍了他的新女朋友。
周常利早就看见他身边坐着的姑娘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童言。
他之所以认识童言,并不是通过左杰,更不是李学武,而是卫国。
当初都是街面上玩的,他对这些人的情况了如指掌,包括拍的婆子。
刚刚听张建国吹牛哔的时候,他就在偷偷打量了这个姑娘。
跟了好几个大哥的她,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喜欢小狼狗?
关键是她以前跟的那些人,可都是老兵那圈子的,这次玩的什么鬼?
一次比一次玩的?
从那边跳到这边,张建国知道她以前的历史吗?
那边知道她跳来这边吗?
不知道是不是那边不要她了,嫌弃了她了,现在玩起了纯情。
道上都传,卫国被抓的那天,就是藏在了她的家里。
卫国吃了生米,她却安然无恙,销声匿迹,圈子里也没了消息。
哦,敢情是特么不混那个圈子了,换赛道了——
童言穿着一身50式黄服,面色白净,眼睛很大,现在坐在张建国的身边,看起来真的很纯洁。
周常利也混过,自然知道这种姑娘的身份对于顽主们的吸引力。
先前他几次想要提一句,把话题引到上船出海这件事上来。
京城的暗流涌动,他在钢城都已经感受到了。
顽主们的春天过去了,凛冬将要来临。
这个时候最应该急流勇退,丢掉幻想,扔掉以前的那一身皮。
出去干几年,攒下一点家底,等风声过去了,环境好了再回来。
置家置业,干点啥不快活。
只是招揽的话没说出来,提醒对方已经走到悬崖边缘,规劝他悬崖勒马回头的话更没机会说出口。
可能是自信心作祟,张建国一直都在用他的牛哔生活来打岔,没让周常利说出这些话。
他有他的骄傲,不愿意吃这份送到嘴边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