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如今两口子开了家包子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再说玉枝姑娘,我瞧她眼里有股子韧劲儿,不像薄情的人……”
正说着,刘师傅从灶间探出头:“掌柜的,该打烊了。”
韦春花挥挥手:“知道了,你先歇着去。”&bp;转头又对周娘子道,“其实过日子就像这灶台上的火,看着旺的时候得添柴,看着弱的时候得拨弄。您娘家侄子要是真心喜欢,拦也拦不住;要是没那份心,强扭的瓜也不甜……”
周娘子听着听着,渐渐止住了泪:“您这话糙理不糙,我回头跟我娘说说。”
送走周娘子,韦春花收拾着桌上的杯盘,忽闻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bp;——&bp;戌时了。她揉了揉发酸的腰,望着空荡荡的醉轩楼,嘴角却还挂着笑。这一天下来,嘴皮子没闲着,可心里却熨帖得很&bp;——&bp;这金陵城里的家长里短、人情冷暖,都在她这张碎嘴里酿成了酒,比那陈年的女儿红还滋味绵长。
熄灯前,韦春花又往门框上贴了张新写的告示:“明日新到洞庭碧螺春,金配花生桂花糕,客官早来尝鲜。”&bp;墨迹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就像她永远说不完的话头,在这烟火人间里,生生不息地流淌着……
入夏的暴雨说来就来,铜钱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噼啪作响。韦春花踮着脚收酒幡,忽见街尽头晃来个蓑衣人,斗笠压得极低,靴底带起的水花在石板路上溅出深色痕迹。
“客官里边请!”&bp;韦春花掀开帘子,铜铃惊起檐下避雨的麻雀,“这雨下得蹊跷,晌午还晴得能晒咸鱼……”&bp;话音戛然而止&bp;——&bp;蓑衣人摘下斗笠,露出半边缠着绷带的脸,右眼蒙着的黑布渗出暗红血渍。
后厨传来碗碟碎裂声,刘师傅攥着菜刀冲出来:“是你!”
韦春花反手按住刘师傅的手腕,笑意不减:“这位爷看着面生,可是从江州来?我听跑船的王二说,江州近日闹瘟疫,城门都封了半拉……”
蓑衣人闷哼一声,血手重重拍在桌上:“烫壶酒,再来盘卤肉。”&bp;他袖口滑落处,赫然是道狰狞的剑伤。
韦春花余光瞥见街角闪过道灰影,转身时已换上嗔怪的语气:“刘师傅,客人要卤肉,你杵着作甚?”&bp;待灶间传来切肉声,她压低声音:“这位爷,您后领沾着桃花坞的香粉,那地方昨夜刚出人命。”
蓑衣人猛地攥住她手腕,伤口崩裂:“你究竟是谁?”
“我不过是个爱唠叨的掌柜。”&bp;韦春花掰开他的手指,酒壶&bp;“哐当”&bp;磕在桌上,“上月有个采花贼也这般打扮,结果被巡街的金吾卫追得跳了护城河……”&bp;她故意抬高声调,门外的灰影缩了缩。
暴雨声中,醉轩楼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七八个蒙面人踹门而入,领头的独眼汉子抚着腰间弯刀:“老瘸子,该还账了吧?”
蓑衣人抄起酒壶砸过去,韦春花早将刘师傅推进地窖,抄起灶间的铁锅扣在独眼汉子头上:“光天化日打砸店铺!赵捕头昨儿还说要整顿治安……”&bp;她边嚷边将油泼在地上,火把燃起的瞬间,整个大堂浓烟滚滚。
混战中,蓑衣人背起韦春花破窗而出。雨幕里,他粗喘着问:“为何救我?”
“你腰间玉佩上的‘玄’字,和十年前被灭门的玄甲军令牌一模一样。”&bp;韦春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男人也是玄甲军……”&bp;话音未落,追兵已至。
地窖阴冷潮湿,刘师傅摸着墙上暗格,手微微发抖:“掌柜的,你真要把那东西给他?”
韦春花擦拭着锈迹斑斑的玄甲军虎符,火光映得她眼角细纹更深:“老瘸子腰间的剑伤,是雁翎刀斜劈所致&bp;——&bp;和当年灭门案的伤口如出一辙。”&bp;她想起昨夜蓑衣人喝酒时,无意识用左手捏杯的动作,和亡夫生前习惯分毫不差。
醉轩楼重新开张那日,老瘸子瘸着腿来付账。韦春花往他碗里夹了块酱牛肉:“城东破庙住着个瞎眼老道,专治陈年旧伤。”&bp;她压低声音,“虎符我藏在第三块青石板下,要想报仇,下月十五子时……”
老瘸子猛地呛住:“你怎么知道……”
“我这张嘴,连王媒婆藏私房钱的树洞都打听得出来。”&bp;韦春花狡黠一笑,余光瞥见雅间里新来了位书生,腰间玉佩刻着皇家纹章,“倒是这位爷,点了八道菜却只动了姜丝,莫非是脾胃虚寒?”
书生愣神间,韦春花已端来碗醒酒汤:“您昨夜在春风楼与人争执,玉佩碰掉了边角。我这儿有位银匠手艺极好,修玉佩不收钱,只换听个新鲜事儿&bp;——&bp;比如太子殿下微服私访的见闻?”
老瘸子的筷子&bp;“当啷”&bp;掉在碗里,而书生瞳孔骤缩。韦春花哼着小曲儿收拾桌子,围裙口袋里,半块染血的碎玉硌得她生疼&bp;——&bp;那是混战中从老瘸子身上扯下来的,与她贴身收藏的半块严丝合缝。
胭脂巷的绣楼挂起白幡时,韦春花正在给新出锅的桂花糕点朱砂。鸨母红姑哭哭啼啼撞进醉轩楼:“韦掌柜,您可得救救我!昨儿夜里,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