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素兰已经做好了好理准备,但是在看到林宏涛的那一刻,精神还是崩溃了。
林宏涛穿着看守所里独有的马甲,上边还有编号。
来时,林宏涛带着手铐,脸上的伤很明显。
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地方是肿的。
有的地方浸血。
嘴皮上有个大大拇指还大的血泡,像后来料大街的车厘子一样。
他的脸上有新伤压着旧伤,说明每天都有人带着他搞活动。
林素兰就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大哥,一肚子的怨气和重话差点把她憋出内伤。
但是她却不敢发作。
生怕自己说错什么之后,惹叶伯常这个畜牲发火。
她就再也看不到林宏涛了。
所以只得默默地流着眼泪,看起来,像一个楚楚可怜的中年妇女。
林宏涛头发很短,全白了,眼神温柔了好多,冲叶伯常和景姗笑。
看起来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中年男人。
他不敢跟叶伯常对视,只是看了看眼眶里挤满水波的妹妹。
林宏涛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地说,“这个肚子看起来马上要生了哟?”
“娃娃应该还是多健康的!”
“早就说你是有福气的人。”
“你那个福气多半都是继承到我们林家的。”
林素兰抬起头来再看着林宏涛的时候,他的样子已经变成了弟弟林宏文。
林宏文的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
脸色惨白,满脸的汗,笑得很勉强,“以前我们家的条件,在铁路局还是要个人来赶的。”
“那个时候,你爸爸随时随地都以大哥自称,把我护着。”
“追我姐姐的人,那么多,叶平都排不上号……”
“你们娃娃想好取啥名字没有?”
“你们这一代,取一个单字。”
“带金字旁,就可以了。”
“办满月酒,还是摆百日酒呢?”
很快,那张脸又变成林林宏涛的样子,“哎呀,你早说你当爸爸了,我们也就不替你操那个心。”
“结果呢,搞到后来,我们还像是变成了坏人。”
“其实这天底下哪有亲人会害你嘛。”
“主要还是担心你爸死了,没人管你,到时候他那两个兄弟上门来欺负你。”
“到那个时候,那个来帮你?还不是只有我们这些当舅舅的……”
叶伯常看了看旁边的警官,后者点头,叶伯常才点了支烟。
林宏涛看到他手里夹的华子,吞了吞口水,烟瘾确实犯了,但是叶伯常不散烟,他也不会厚起脸皮要。
哪有舅舅问外甥要烟抽的?
林宏涛笑眯眯地,如同呓语一般地回忆着往事。
“我以前也是能干人,插过队的,回来又进了单位……”
“以前嘛,家里的条件好得很嘛。”
“妹妹长得美,弟弟长得也帅。”
“长兄为父,家里啥大小事,不是我做主。”
“叶平那个龟儿子,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
“他喜欢我妹妹,我肯定看不上他嘛。”
“不过后来婚也结了,又有了你这个龟儿子。”
“那不就是一家人。”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经常抱你,你还骑在老子的头上尿过尿的……”
林素兰眼前的男人从林宏涛再次变成了林宏文。
林宏文一说话就没有门牙,漏风,“姐姐,你这些天过得好不好?”
“我有点想爸和妈了。”
“他们要是还在就好了。”
“以前叶伯常到外公外婆家,最喜欢吃油渣。”
“每次他外公外婆都把油渣留着给他包包子。”
“包子香得很。”
“我们要吃,还要被他外公外婆骂。”
“伯常,你小时候,都是舅舅在带你。”
“还接送你去幼儿园。”
“还经常做饭给你吃。”
“猛追湾游乐园里的棉花糖,我都要专门给你带一个回来。”
“伯常……你还记得不?”
“你说话……”
林宏文的那张脸又变成了安静的林宏涛。
林宏涛满脸的伤,但是人还是很平静,也很讲究的样子,“我啊,当初还是该喊你妈,把你狥的从楼上丢下去。”
“也不会让你成了气候,现在要害自己的亲舅舅。”
林宏涛站起身,旁边的警官脸一黑,“坐下!”
林宏涛笑呵呵地看着警官,“我给我外甥磕几个头。”
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跪下了。
缓缓地磕了一个,“我们还是一家人。”
“你妈现在健康了。”
“日子也好过了。”
“以后大家就好好地过日子。”
林宏涛抬起头来,再缓缓地磕了一个下去,“以前呢,我做的事可能有点过火。”
“不过,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个脾气。”
“大舅给你磕两个头,只要你承受得起。”
“不怕被折死。”
林宏涛再抬起头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