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1月中旬,寒风中的成都火车北站。
退伍女兵闻轻背着军用背包,上头还扣着部队发的、已经磕掉了一些瓷的黄脸盆。随着人群往买票口走。
她要买成都到广州的火车票。
不过她的目的地不是广州,而是深圳。
随着1992年小平同志南巡,深圳的发展开始举世瞩目。吸引了国外和港台众多的投资人来建厂。
南下打工的人也大多奔那里去。称之为:淘金!
不过,成都到深圳还没有直达列车。得先坐到广州的花都中转一下。
排了一会儿队,轮到了。
闻轻报了终点站,柜台里道:“65块7,只剩站票了。”
站票?不成的,将近三天两夜呢。
之前班长和她说过,这种情况就只有找‘黄牛’了。
“那不要了。”
闻轻背着包走出去,站在购票厅外的树下。
果然,很快就有‘黄牛’来找她,“去哪里?”
“今天的,去花都。一张硬座加多少?”
对方给她比了五,“给五块就好。”
闻轻有些牙疼,好贵啊!
她当了三年义务兵,一个月才35块钱的津贴。
除开必要开销,能攒下来的不到15块。
这票贩子倒卖一张火车票就赚5块。
不过,这也说明市场经济下,确实胆子大、路子野就能搞到钱。
一天卖二十张就是100块。就算分出去一部分,一个月也一两千了。
她咬咬牙也只能给70.7,买了一张硬座。
票贩子又找其他人去了。
如果不买‘黄牛票’,别说今天买不到硬座。就是明天、后天、大后天......的,估计也全被票贩子拿下了。
据说,票贩子和火车站的售票员是有所勾结的。赚的钱,大家分。
车子还有三个小时才出发。
她准备利用这个时间去买一些干粮,带着路上吃。
火车站有现成的几家小卖部。那些东西估计他们彼此通过气,一问都是一个价。
不过还好,并不比外头贵多少。
有得选的情况下,闻轻还是不想啃压缩饼干的。
她花三块称了一斤面包和鸡蛋糕。
至于喝的,带着军用水壶呢。火车上肯定要提供开水。
“还要不要方便面?老香了。”商贩推销道。
“多少钱?”这个她倒也听说过。
“五毛钱一包。”
“那来四包。”她带了饭盒,要泡面也方便。多一样换换口味也好,穷家富路嘛。
又去称了两个苹果。
啧,哗啦啦就花出去80块了。
她身上有1500的退伍费,外加这三年攒的400多。这么花销,可不经用!
就这一千多,家里还惦记着呢。
父母想让她都上交,拿给她哥闻重做彩礼、好娶个儿媳妇进门。
闻轻又从老同学嘴里打听到,她被安排去的那家纸厂已经半死不活。就干脆决定南下了。
不然回去钱被软磨硬泡的弄走,干不了两年还没了工作。她以后怎么办?
别说她自己守得住钱就行。
回头父母轮着给她下套,她次次抵挡也费事。还得落个不孝的名声。
所以她等到这会儿了,才去给老家拍了封电报告知去向。
电报到家,她肯定已经在火车上了。父母、兄长怎么都来不及阻拦的。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应该不会比她现在回老家更差了。
班长的远房表叔在深圳已经两三年了。班长介绍她去跟着跑运输,用二八大杠运东西。
说是一个月能拿到大几百,她先去干一段时间再说。
等这两件事都办完,还有两个小时。这时候已经可以进站候车了。
闻轻找了个靠墙的空地,拿了一叠旧报纸垫上、坐下。
这火车站里还有人在卖小折叠凳,1块钱一个。不是很扎实,但也能坐。
卖给只买到站票的人。
侯票厅里满满的都是人,没坐到座椅的都和闻轻一样席地而坐,或者打开买的小折叠凳就坐了。
明天比较早的列车,不少人都选择就在这里窝着过夜,节省一天的旅馆钱。
闻轻抱着军包打算眯一会儿。旁边有人挨着她很近的坐下了。
听说火车站‘三只手’很多,闻轻倏然睁眼。
坐下的是一个穿戴很体面的女的,瞧着二十四五的样子。
她拿出自己的火车票,“解放军同志,我跟你的车票挨着的。”
闻轻看了一眼,还真是同一趟车。她是17车15,这个女的是14。
“我已经退伍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座位多少号?”
“那黄牛指着你的背影给我讲的。说你当过兵,又是女的。挨着你坐,比较安全。那啥,我叫关心悦。”
闻轻其实没穿军装,但背包和黄脸盆很好认。
她‘嗯’了一声,“我叫闻轻。那我打个盹。”
“行,你睡吧,我帮你看着点包。到点了我也叫你,不会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