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至此,探春心中越发忧郁,神情也变得有些恍惚,下笔之时,更是心不在焉,笔尖点点墨水滴落,将刚刚写好的诗篇毁了。
“姑娘…”
侍书见状,清秀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忧郁之色,轻唤道。
探春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被墨迹毁了的诗篇,叹了口气,便将其揉成一团,丢到一旁的香炉中。
而后,探春又取出一张宣纸,这一次,她沉默了许久,最终轻轻挥笔,一笔一划的写下一行诗。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睡不着的又何止只有元春、探春二人。
贾母的那一句话,不知拨动了多少贾家女儿的心弦。
迎春、惜春、湘云,乃至于梨香院中的宝钗,都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脑海中时时浮现出贾母白日里在荣庆堂,当着众人的面说的那一番话,以及那一道伟岸挺拔的英武身影。
这一夜,群芳无眠,芳心懵懂。
正是应了那句小词: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荣庆堂,碧纱橱内。
贾母亲自盯着贾宝玉睡了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卧房。
虽然已是深夜,但老太太却是毫无睡意,阵阵的枯坐在炕上,眼中满是悲戚之意,满头的银发在灯光照耀下,越发显得苍老衰败。
今日发生的事情,对老太太来说,绝对是个极大的打击。
宝玉险些丧命。
亏得有琰哥儿的灵药相助,才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但还是成了痴儿,心智和三岁小儿无异。
这个样子,日后该如何过活?
一想到这,贾母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一旁的鸳鸯见状,赶忙上前,劝道:‘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鸳鸯,我一想到宝玉现在这副模样,就忍不住啊!”
贾母老泪纵横,哽咽道。
“现在有我护着,就算是痴呆一点,也还能够锦衣玉食的过活,可老婆子我还能活的几年?”
“等我死后,这孩子怕是也成了无根浮萍,孤苦无依,靠什么为生,又有谁能护着他,照看他呢?”
鸳鸯抿了抿唇,劝解道。
“老太太,何至于此啊!且不说您老必是长命百岁,但说政老爷就宝玉这么一个嫡子,还能不看顾他?”
贾母闻言,冷哼一声,恼怒道:
“别提这个孽障!”
“你今儿也瞧见了,天底下哪有这样混账老子,对自己儿子像是仇人一样,险些把我的宝玉给打死了!”
“现在宝玉变成这副模样,全都是他害得,这个孽障,这个孽障…”
眼看着贾母气的浑身发抖,鸳鸯赶忙上去帮老太太顺气,劝诫道。
“老太太您别着急,就算政老爷不管,还有琰大爷这个兄长的!”
“今儿您老也瞧见了,琰大爷连那救命的丹药都舍得拿出来给宝玉,心里必然是把宝玉当作亲兄弟对待。”
贾母闻言,心中稍感欣慰,感叹道。
“琰哥儿这孩子确实是哥哥知恩图报的,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还能念着旧日的情分,实在是难得…”
“我原以为,因为玉儿的事情,琰哥儿心里会记恨宝玉,今儿才知道,这孩子果真是做大将军的肚量。”
“往后若是他看顾着宝玉,老婆子我就算是去了那边,也能安心瞑目了…”
一听到贾母谈论起生死之事,鸳鸯心中便感到一阵阵的难受,抿了抿唇,赶忙转移话题道:
“也是因为这个,老太太才要把府上的小姐们许给琰大爷?”
贾母摇了摇头,低声道。
“这只是一方面,我之所以这么做,可不光是为了宝玉,我这个做老祖宗的,岂会坑害自己的孙女?”
说罢,老太太目光微凝,对着鸳鸯轻声道:
“你也知道,琰哥儿现在身份非凡,乃是天家龙种,身份尊贵,这个年纪,便已是亲王之尊。”
“而更重要的是,如今天家血脉凋零,琰哥儿这个惊才绝艳,还手握重兵的亲王,日后未必就没有机会继承大统…”
鸳鸯闻言,一双清澈的美眸顿时瞪大,颤声道:
“您…您是说,琰大爷可能会继承皇位?”
“嘘,莫要声张!”
贾母怕了拍鸳鸯的手,严肃道:“这等大事,我只对你这孩子一个人说过,你千万莫要到外面胡说八道,记住了么?”
“是,老太太,鸳鸯笑的轻重。”鸳鸯赶紧点头道。
贾母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
“琰哥儿这孩子,天命不凡,头角峥嵘,性情更是桀骜霸道,绝非肯屈居人下之人,依我看,这皇位早晚的他的…”
说来也是离奇,只要不涉及贾宝玉,贾母就是个相当聪慧的老太太,便如此刻,对于贾琰性格的分析,就说道头头是道,而且还颇为准确。
鸳鸯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天爷呀!
琰大爷奖励啊会当皇帝?!!
这个惊世骇俗的念头便如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