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浩川注意到是个看上去十岁不到的小女孩,手里的碗也明显比其它人小很多,差不多两碗才抵得上一个标准碗,于是出声劝程振南: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喝一碗没事儿,而且你看她碗小。”
“没事儿?”
程振南完全不这么认为,他表现出一个生意人的严肃:
“不管碗大小,一人一碗,这是规矩,她多喝一碗,下个人也要多喝一碗,后面一天三顿,一个月的粮食十天就能见了底。
灾民天天都在增加,你今天多给她一碗,将来就会多饿死一个人。”
“你怎么这么上纲上线—她指不定是给自己爸妈拿的呢?”
胡浩川给小女孩找了个台阶:
“对吧,你是不是给你爸妈拿的。”
“不是的,我的爸爸妈妈饿死了。”
胡浩川和程振南都呆住了,下一秒,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程振南抽了自己一巴掌。
周围人都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小女孩更是被吓出泪花,伸手要把粥倒回锅里。
程振南抓住她的手腕:
“拿去喝,这一巴掌算我对不起你。”
小女孩低头说了句谢谢,快步跑开了。
说完,他看向后面的人:
“她碗小,我下不为例,下一个!”
粥分完后,他叫住一个巡检司的士兵,问起自己送来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程少爷,这个我听三少爷他们讨论过,好多灾民听到东陵城赈灾的事儿,源源不断的往这儿赶呢。
往好处想的话,支撑个十天八天的,应该是够的。”
这个想法让他心沉了下去。
十天八天,自己带来那几大车的粮食,只够十天八天的?
“你咋了,累麻了?来喝口水。”
胡浩川走过来,给他递了一碗井水。
程振南灌了一口,长呼一口气:
“这粮食消耗速度,把我程家掏空了,也未必能让这些灾民过冬,朝廷不是说要赈灾吗,赈灾粮呢?”
胡浩川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
“来了三次,被叛军劫了三次,但还有个说法,是咱们瓜分了。”
“咱们?冯程楚卫?”
“恩,甚至还有人怀疑,我家老爷子也有份。”
“”—不可能,干这种事情,我爹不疯也不傻,不可能。”
“难说。”
程振南看着胡浩川,满脸不可思议,胡浩川不紧不慢的解释起来:
“我经常被爷爷逼着了解一些世事,所以知道一些,三年大灾,整个东陵府到处都缺粮,粮价飞涨。
十年前的青山县,就有世家趁着灾年倒卖官仓粮食,那时的灾情,还没现在严重呢。
负责接应赈灾粮的,都是本地背吏和官兵,只要串通一气,说是叛军劫走,到时候谁又能查出什么来?”
程振南厉声道:
“一旦被查出来,这可是夷灭三族的事儿!”
“所以,不会被查出来,叛军劫走了粮食,都指挥使剿灭了叛军,咱们各家发了财,至于这些灾民,到时候朝廷会兜底的。
为了不再起民变,一定会调拨钱米,打发他们,而对于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只要大体上说得过去,没人会追究,也没人敢追究。”
听着胡浩川说的话,程振南倒吸一口气凉气:
“那这些灾民怎么办?要等到叛军被平定,他们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实在不行,去投了叛军呗?”
胡浩川耸了耸肩:
“来之前,我觉得投叛军是个严肃的事儿,刚刚看到那些个人的情况,我就觉得咱们大庆气数未尽,都这样的了,这些人硬是没去投叛军。
真发狠,一起投了叛军,指不定咱们这儿都是流民。”
“那咱们可得多给他们发点粥,没准到时候就是他们给咱们发粥了,还能记着点咱们的好。”
说到这儿,程振南笑了,胡浩川也笑了,笑着笑着,程振南招手柄一个巡检司士兵叫来:
“去我家,找我大哥,告诉他,再调拨几车粮食过来。”
士兵听到程振南说这话,有点怀疑自己耳朵。
“别愣着,快去啊!对了,带上这个。”
士兵点了点头,接过程振南递过来的玉佩,快步骑马离开。
他和一个背着剑的女子擦身而过,女子走到难民当中,看看左右,朝一个人打听了几句,径直进了宅子。
宅子里,有人告诉梁铭,一个背着剑的姑娘找他。
没一会儿,梁铭见到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