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惭形秽。 头戴一顶莹白色莲花道冠的老人,笑眯眯看着那个躲了很久的高大青年,问了一句,怕什么? 老人这一路走来,闲庭信步,京城这条道上还有厚厚的积雪,脚踩其中,轻轻挪步,咯吱作响。 青年回答说怕死。 老人又问既然怕死,何必找死? 青年回答说怕死,但是我更怕白活一场,死得籍籍无名。 于是老人点点头,笑眯眯说道,年轻人志向不小,很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暴得大名的机会,你如果接下来猜到我想要说的某句话,文字可以有所出入,意思对了就成,那我朱敛这颗还算不错的项上头颅,你就可以拿走。如果猜不到,我不介意顺手拧下一颗无名小卒的脑袋,杀谁不是杀,何况还是个自寻死路的无名小卒。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过时不候。 青年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想逃却不敢逃,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朱敛摇摇头,笑容玩味问道,读过书,但是读书不多? 青年点点头。 朱敛疑惑问道,既然这么想杀我,处心积虑藏好气息,早早躲在这边,为何连我的文集诗词都不了解?知己知彼都不懂? 青年老老实实回答道,晚辈对那些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是想跟你学武,但是不敢找你,因为都说朱敛性格古怪,从不收徒,敢找你拜师的,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命就只有一条,我当然不敢赌。 朱敛笑问一句,是魔教中人?先前我一拳打穿青仙心口的时候,就察觉到你这边的呼吸不对劲了,她好像是你们魔教的二把手,是你的师父,还是师祖? 青年点点头,说青仙田灵娥是自己的师祖,她的徒弟,我的师父,是个既自私又胆小的废物,不会也不敢教人,怕我学成了真本事,转头就做掉他,当然师父确实没有想错,我今天只要活下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老人恍然,喃喃自语,田灵娥,原来她叫这个名字啊,只记得绰号,总是记不住她的名字来着。 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层层叠叠铺在道路上,天地皆白。 青年眼眶通红,咬牙切齿说道,我猜不出那句话。 狗日的朱敛,武疯子,你让我怎么猜?! 朱敛笑言一句,时辰已到。 青年依旧站在原地。 朱敛问道怎么不跑?大富大贵险中求,一线生机都不求? 青年沉声道跑个卵,你杀人,我跑得掉? 说到这里,心存死志的青年就想要留下一句临终遗言,想要告诉这个大开杀戒的武疯子,自己叫什么名字。 不曾想双手负后的老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伤太重,还是意态萧索,这一刻显得有些身形佝偻了,老人只是抬了抬下巴,所指的那个方向,有一把被朱敛双指拧断刀尖的所谓神兵利器,刀是好刀,在江湖上极负盛名,割雪。 只是这把断刀与那个死人,大概都被大雪掩埋了。 老人笑道,年轻人就别愣着了,你师祖的那把刀还凑合,能用,去捡起来,只要不跑,再最后赌一次命,要么被我宰掉,要么就可以帮她报仇雪恨,替自己扬名立万。 头上和双肩都铺了一层积雪的青年,说自己并没有猜中答案。 言下之意,你朱敛肯定会杀人,但你只是随便找个乐子,我却不想死得像个玩笑,要杀就杀,别戏弄我。 朱敛就是朱敛,哪怕受伤极重,但是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只是凭借一身气息,身上和脚边,都无积雪。 老人抬头望向大雪纷飞的天幕,笑了笑,答案何须开口说,你其实已经给出正确答案了,算你小子命好。 青年大问道,朱敛!你就不问问我的名字?! 老人笑着反问一句,狗崽子,你配吗? 愤恨至极的青年武夫,一个箭步飞奔,身形矫健,脚尖一踩积雪,震荡四散,青年数次蜻蜓点水,身形长掠,很快就找到那大雪藏尸和埋刀处,作为江湖用刀第一人师祖青仙,她死了依旧握刀,青年一脚重重踩下,直接踩断师祖的胳膊,再脚尖一挑,断刀连胳膊一并弹起,青年将那条胳膊拔掉,再将旧主人的那五根手指悉数碾碎,由自己单手持刀,再原路返回,一路狂奔,朝那个背影冲去,视线模糊的青年,就要手起刀落! 而那个武疯子果然信守承诺,从头到尾,只是双手负后,站在原地,摆明了是要任由青年手持割雪,斩落自己头颅。 老人看着漫天大雪,脸上满是戏谑神色,意味深长道:“天道到来哪可说,无名人杀有名人。” 那年南苑国京城,战场废墟中,有个年轻武夫,高高举起手中的一颗头颅,青年满脸狰狞朗声道:“杀朱敛者,魔教丁婴!” 今夜,朱敛坐在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