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从袖中摸出骑龙巷别家铺子那边买来的两只桶饼,叠在一起,开始细嚼慢咽。 小镇那边,骑龙巷压岁铺子的糕点,此外还有黄二娘的酒铺,毛大娘家的包子铺,曾经都是出了名的价廉物美,如今价格飞涨,毕竟当地百姓都没剩下几个,反正坑的都是外乡人,来来往往,不是山上神仙,就是家底殷实的文人骚客和钱包鼓鼓的权贵子弟,估计价格低了,他们反而不乐意。 改朝换代之后的大部分松籁国,和一小部分的北晋国,其实就曾是朱敛的故国故乡所在。 故乡是一份答卷,离乡越远越扣分。每一场思念,都是一次落笔答卷。赶考的举子,作为主考官的故乡,只能是越来越失望。 朱敛叹了口气,可惜这趟出门没有带酒。 就在此时,一袭衣袂飘摇的彩裙好像从一轮明月中来,从天而降,女子脚上的绣鞋并不落地,悬空而立。 清瘦却冷艳。 她厉色道:“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山神庙的禁地吗?” 老人缩了缩脖子,没有转头,嗓音沙哑道:“偶然路过,无从知晓。” 她悬在空中,这位姿容绝美的山神娘娘,身后有一圈熠熠生辉的宝光月晕,两条极长的彩色绸缎随风飘摇。 她冷声提醒道:“念在你是初犯,我可以既往不咎,速速离开此地,下不为例。” 老人啃着梅干菜桶饼,转过头问道:“这处云下别业,早就没主人了,怎么就成了你家地盘了?” 她眼神冰冷,满脸怒气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此地叫云下别业?!” 老人哀叹一声,含糊不清道:“漂亮女子说的话总是信不得的,说好了化成灰都认得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偏是对面不相识?” 她蓦然神采焕发,双脚踩地,小心翼翼,颤声道:“你是……” 只是说出两个字,她便泫然欲泣,好像已经用掉了全部的精气神,再无力支撑后边的言语,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过头,片刻后她再转过头,望向那个老人,她心存侥幸,换了一个说法,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更高,语气更淡然,“还记得我是谁吗,我叫什么名字?” 朱敛吃完桶饼,拍了拍手掌,微笑道:“我从不骗人,尤其对待女子。所以对不住,这位姑娘的名字,真就不记得了。” 她神色复杂,似哭似笑,“果然是你,朱敛,果然是你,朱南华。” 是了,这种狼心狗肺的话,唯有他说得出来,也只有他说出口了,才如情话一般,既剐人的心,又挂人的心。 昔年有多少出彩的女子,不信邪,听闻此人事迹,只觉得荒诞不经,都是些花痴么,怎么可能只是见过此人就跟中了邪似的。 结果就是讥笑过她们的后来的她们,几乎没有例外,都成了被青丝作绳子的悬梁吊死鬼一般,人生就此空落落,阴恻恻。 她看了眼废墟遗址,原封不动,这位占据周边山水的山神娘娘,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重建这座“云下别业”,因为不舍得。 如今虽然破败,可它还是它,如果自己凭借模糊记忆,在原址营造重建,怕它就再不是它了,永远不是它了,只会满眼憎厌。 记得曾有几树桃花傍溪涧,每年花开花落,一座小凉亭掩映其中,亭下溪涧春水涨升复低浅。 故人至此重游,往事不敢细寻思。 曾经的旧主人,偶尔至此散心休歇,白衣公子焚香,命女子卷其一张竹帘,满室郁然,面对着门外桃花。 她犹不死心,问道:“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面容变了,眼神变了,气态变了,都变了。 但是不知为何,她认定他就是他,真的是当年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 朱敛笑着点头,伸手烤火取暖,“骗你作甚,哪个傻子喜欢讨骂挨打,确实是不记得了。” 她怔怔出神。 就像那座秋气湖的中央,湖心岛屿上建造起一座道观。 外界不知湖君宫花的用意,这位山神娘娘,与好些昔年江湖上的女侠、豪阀世族的女子,如今的各路淫祠神灵、山间鬼物,她们却都是一清二楚。 湖心即心中,山头即眉头。 山中道观犹有一座落花院,便是那个如今化名“宫花”的女子,心心念念着,她在此落花院中等人,落花时节又逢君。 真是可恨,可恨至极! 她收起思绪,几乎咬碎银牙,瞪圆一双秋水长眸,连说几个好字,满脸戾气道:“讨骂挨打?想得倒是轻巧……去死!” 你朱敛既然还敢活过来,还有脸重走江湖,人人得而诛之,杀了你才算大快人心,才可以解我心中恨意些许! 一条彩带快若箭矢,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