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入虎口
陆秉完全愣住,他泪水尚未止住,通红着双眼盯着周雅人,闹不清对方此言何意,什么叫把他托付给这几个少年,为什么?他不跟自己一起走吗?“雅人……”
周雅人回过身,踱到陆秉身边,安抚道:“我还有点事要办,你先同流云他们去太行,等把这身伤养好,再回北屈给父亲祖母磕头也不迟。”陆秉难以接受这样的安排,但是周雅人已经转过身背对他,对为首的少年道:“走吧。”
李流云:“可是……
没时间可是了,不容他们犹豫,周雅人说:“流云,徐章房到了。”都知道徐章房的能耐,即便他们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何况大家方经历一轮大战,此刻全都负伤在身。
李流云知道轻重利害,他不可能让几个同门师兄弟丢了性命,临下山前,他答应过掌教和师父,要跟师兄弟们互相照应,待办完北屈的事,平平安安地回去。
“带陆秉走,"听风知恳切道:“殿下,周某,感激不尽。”“好。“他心里清楚,听风知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救人,总不能人没救出去,还都折进去。
李流云正欲去带陆秉,捕蛇人先一步凑上前:“你受了伤,我来吧。”少年几人全都受了伤,唯独躲在暗处的捕蛇人毫发无损。这几个少年人不错,近几日一起上山下市的寻找孕蛇,也算处出了一点友好和谐的感情,他能帮衬一把是一把。
陆秉被迫趴到捕蛇人背上,他身不由己,没办法抗议,只能扭着脖子望着周雅人的身形渐渐变成一团缩影,转角拐个弯,就看不见了。刚匆匆一面,泣不成声的陆秉还没来得及跟他叙上两句话,便又匆匆一别。究竟什么事这般迫在眉睫?
陆秉喉头始终哽着块硬物似的,偏头问并行的少年:“雅人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李流云脚下不停:“嗯。”
“什么麻烦?”
要命的大麻烦。
李流云想起听风知的遗嘱,没有回答,因为听风知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暴露自己,就是为了这个人。
伏节死谊,原来听风知面对挚友至交,也能殉身。李流云当然钦佩,却不认为应该像他一样,因为死不相负而殉身,却也注定负了其他人。
四海之大,不管为了什么拼死一搏,都是来自个人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要担负的责任和选择,他也有,而听风知此刻的选择,就是为那一人一友奋不顾身。
李流云自忖,可能他这辈子都做不到为了一人一友而牺牲,因为肩负重任,说起来叫顾全大局,但是……没有什么但是,一直以来,他要做的就是顾全大局,而大局之中,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可奈何要做取舍。一个太平盛世之初,要经历混战厮杀,太平盛世之下,踩的是尸山血海。江山基业,帝王英雄,都是靠千千万万无数双血肉模糊的手托举起来的。而他生于帝王之家,历来肩负的责任,就是守护江山基业。因为只有山河稳固,四海一统,才能免遭兵戈祸乱,让生于这片土地的人们安居乐业。可他心里从来清楚,天地自有定数,就如四季更迭,万物循生,王朝兴亡亦有规律,历朝历代,国祚最长不过数百年而已。李流云每每观星,都会陷入茫然之中,自古以来,那么多企图逆天改命的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或许他也不会例外。既然做不到袖手旁观,他就必须竭尽全力,但愿今后所做的选择和取舍,不会将他推向万劫不复。李流云不是不羡慕听风知,可以如此赤诚的为了一人一友,舍生忘死。他忍不住回了头,已经望不见那方危机四伏的院落了。李流云他们前脚刚走,徐章房后脚便至。
周雅人立于檐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风知这些日子避而不见,可让我一番好找,果然还是演师面子大。”一行人刚踏进院落,便撞进一阵裹着浓浓血气的腥风之中。他就知道周雅人定会弄出点排场替他“接风",果然在他预料之中。一切尽在掌握,徐章房反应迅疾地一扯,玄色大氅如翻卷的墨云,凌厉铺展开,挡住腥风的同时,将劈头盖脸泼来的血线虫尽数兜卷。徐章房眼见缕缕血丝在大氅中游动,竞妄图往他指尖上缠。什么呀,徐章房语带嫌恶地“啧”一声,并无比嫌弃地想,痣师真的很恶心。他一抖腕,大氅翻腾间,兜着血线虫朝周雅人掀出去。就听一声裂帛锐响,风刃撕开了大氅,周雅人瞬间从大氅裂隙间杀出,旋绽的扇面比快刀还要锋利。
徐章房可算摘了他那张虚伪的笑面,以真面目示人,可惜瞎子看不见。他握刀抵住旋绽的扇骨,稍使巧劲,刀柄敲击在周雅人腕骨上。后者腕骨阵痛发麻,翻手间与徐章房来回过招拆招。而随徐章房一道前来的其中两位没能躲过这股腥风血雨,血线虫一触皮肤,便往血肉中渗透扎根。
徐章房回首见状,倒是想起当年那个演师提过一二,他出言提醒:“好像这是种在血里滋生的痣虫,沾上是要死人的。”已经沾上的其二人表情一僵,眼底惊恐万状,问他怎么办,他说不知道。“不能解吗?”
“得找痘师。"至于这痣师人呢,徐章房扫了眼剖开的巨蟒,“瘐师不能已经被听风知给杀了吧?”
沾了血线虫的二人直接面无人色。
周雅人半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