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的状况。
“是大少爷十岁以后,身子骨好多了,能见人了,老爷才有机会去看望, 后来又为大少爷的身体和林夫人一起奔波在医院和林家之间, 一来二去, 这才慢慢有了感情。”
“那时候您刚上学,常常骂大少爷是老爷养在外面的私生子,整个家里就靠老爷一个人撑着。自从夫人因为产子离世, 老爷失去夫人,孩子又不能亲眼看一眼,没有您在的那四年,书房的灯就没灭过,他连自个儿卧室都没再进去过。
张伯说到此处,带着些许欣慰叹息:“后来有了您,您虽然对林夫人和大少爷多有不敬,但是老爷的身边终于也有个孩子陪着,有个能跟他说话的人。
“老爷这辈子都没续弦,也从没领过别的女人回来。要说情,对林夫人肯定是有的,在他去世以后,把少爷和林夫人一起接回来,也是老爷的安排,但是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的妻子。”
喻时九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久到双腿失去知觉。
久到他忘了,人的脸是可以有表情的。
可他连目光都是僵硬的。
张伯说完了吗?
说完了吧。
终于说完了。
把他前世今生的所有恩怨和悲喜都颠覆了,把他存在的意义和现实都在纸上一笔一笔地划掉。
“小少爷?”张伯担忧地喊。
喻时九吸了吸被冻住的鼻尖,发问:“那个人是谁。”
张伯:“小少爷指的是谁?”
“让林婉清怀孕的。”喻时九问。
“那您就别打听了。都是陈年旧事了。”
张伯说:“大少爷去林家的时候,这事都已经过去两年了,除了林家的亲戚们,其他人都忘了。林夫人为人低调,有了大少爷之后就专心照看,陪着大少爷一起没出过几次家门。日子久了,这件事早已经没人在意了。”
喻时九只冷冰冰道:“他死了?”
“他没死。”张伯知道他的倔强,如实道:“但是小少爷问这话,如果是想报仇,不管是替谁出头,还是您知道了这件事,心底有火,都不行。”
喻时九换了个说法:“我哥既然都跟了林婉清,老爷子就没给这个他养在外面的家室出口气?”
“林夫人对外,后来就是老爷的人了,所有人都跟小少爷之前想的一样,是老爷在陶夫人去世之前就养在外面的小三。
“大少爷长大了,都以为大少爷就是她和老爷生的。但旁人怎么说她,她心里知道,她都受了,一句话也不争,答应喻家不会说出去一个字,就从来没提过,只一心照顾好大少爷。”
张伯道:“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陈年旧事,老爷于情于义,都应该帮她出这口恶气。
“可是喻家这么多年以来,做的都是生意往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得罪了那个人,就等于得罪了隔壁的金砂州,得罪了金砂州,那港口的贸易就不好做了。
“老爷也一直在等个机会,大少爷一天天长大,林夫人和他之间,不只是共同抚养了大少爷,还有一层对彼此患难出手的情义,有大少爷的生死恩情,他何尝不想一举把那个人推下马。只是时也命也,他没等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恩怨,到老爷这儿就了结了。”
“老爷子没做完的事,喻家的人还没死光,我哥是个干净人,不能脏了他的手。”
喻时九淡淡道:“我来做。”
张伯脸色发白,惊恐阻止:“哎哟,我的小少爷啊!您就踏踏实实地上您的学,别再给大少爷惹祸,就行了。”
他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今天这些话,您知道了,装在心里头,当做没听过就好。”
喻时九只是笑了笑,没人会相信他这个小疯子,可以把金砂州的人揪出来。
就像没有人会知道,他上辈子被当做人质,一把火烧了库房逃出来,烧得就是黄老二从金砂州盘过来的货。
黄老二的计划,喻时九不屑参与,对方想用自己这个在外无法无天,总会有喻舟夜兜底的最佳人质,去和喻舟夜谈港口走私的合作。
那时候,他跑了,并不是因为他不想喻舟夜被拿捏,仅仅是因为他从来自由,不允许自己受制于人。
尤其还是让他恶心的人。
所以他死在那个夜晚。
金砂州,走私,不好得罪,港口交易。
这些连起来,喻时九已经有了眉目。
滨海隔壁的金砂州吗?
眼下这会儿,正是港口贸易最繁荣的时候。
谁会知道,后来走私重金属的人越来越多,把好好的港口染成一滩毒药呢?
张伯眼看他脸上的阴郁愈发深刻,全然不似平日的模样,一时像换了个人。
语重心长道:“林夫人命苦,喻家最初帮过她,她后来也是喻家的大恩人,就算为大少爷想想,您也别再刺激她,就已经是帮到大少爷了。林夫人她的心脏病经不得折腾,大少爷更是无辜的,这样下去,伤了你们兄弟感情啊。”
“嗯。”喻时九说:“张伯,放心吧。我说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张伯的重重顾虑被看穿,先是一愣,随即道;“哎,哎。那就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