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在腥风血雨中,生出片刻的贪恋。
“我……从小无父无母……”她的声音盈满了难过:“是于总舵主给了我一个家。他教我武功,教我读书,还让我做了朱雀堂堂主……”
说到这里,她忽然抓住石飞扬的手腕,“皇上,你放过红会吧!他们都是好人,只是……只是政见不同……”石飞扬身子微僵,却很快又软下来,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傻姑娘,朝堂与江湖,从来都是水火不容。更何况,红会的目标是颠覆朝廷!”
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眉梢,“但你若想求情……朕可以网开一面。”
苏黛猛地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有狡黠的光,却也有她看不懂的温柔。
“真的?”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石飞扬笑着点头,指腹摩挲她湿润的唇瓣:“不过……红会必须离开中土!”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苏黛心中的幻想。她想起陈家洛临走前的哀伤,想起文泰来被折磨的惨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他终究是帝王。
而她,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皇上到底想要什么?”苏黛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痛楚。
石飞扬忽然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朕要你……忘了陈家洛,忘了红会。”
他的声音低沉而滚烫,“留在朕身边,做朕的解语。”
苏黛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可我……是红会的人……”她喃喃自语,泪滴落在他手背上。
石飞扬俯身,吻去她的泪水:“不,你是朕的人。”
这霸道的宣告让苏黛心中一颤,有屈辱,有不甘,却也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或许,在这场博弈中,她早已不是单纯的棋子,而是……动了情的局中人。
密室里的烛火忽明忽暗,苏黛望着石飞扬颈间晃动的玉坠,终于轻轻点头。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无法回头。
而心中那个关于江湖侠义的梦,终将被皇城的红墙绿瓦,碾成尘埃。
“皇上……您可会骗我?”她轻声问,指尖攥紧他的衣袖。
石飞扬将她搂得更紧,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朕骗过天下人,却唯独不想骗你。”
这话如同一颗种子,在苏黛荒芜的心田里,悄然埋下了一丝希望的嫩芽。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雕窗棂,在地上织出一片银白的网。
苏黛靠在石飞扬肩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忽然觉得,或许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不是江湖中的兵器,而是帝王的柔情。
而她,早已心甘情愿,沉沦在这温柔的刀下。
热河的晨雾还未散尽,避暑山庄的铜钟便撞碎了天际的鱼肚白。
石飞扬身披玄色大氅,腰间玉龙钩缠着北疆进贡的狼筋,望着校场上如林的旌旗,忽然想起苗疆大山里的瘴气迷雾——同样是旌旗蔽日,此刻他面对的,却是八旗子弟日渐松弛的筋骨。
“皇上,皇太后銮驾已至!”京城九门提督苏赫巴鲁的吼声震得校场边的白桦树簌簌落叶。
这位虎将特意换上了康熙年间的锁子黄金甲,肩头上的吞头兽首泛着冷光。
石飞扬转身时,正看见崇庆皇太后的鸾舆在宫娥簇拥下缓缓而来,金丝绣着百鸟朝凤的轿帘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太后鬓边那支永不褪色的东珠钗。
“皇儿这秋狝的阵仗,倒比你父皇当年还气派。”太后轻抚轿中暖手炉,声音里带着三分赞赏,七分试探,“只是这塞外的风,总吹得哀家想起……当年九子夺嫡的血雨腥风。”
石飞扬单膝跪地,玄色大氅扫过沾着露水的草地:“母后教诲,儿臣铭记于心。正因为不愿见八旗子弟耽于安乐,才更要让他们在秋狝中重拾骑射本色。”
他抬头时,琉璃眼眸映着天边将坠的残月,“就像苗疆战场上的刀刃,久不磨砺,终会锈成废铁。”
校场西侧突然传来马匹嘶鸣,有位亲王的坐骑不知为何受惊,将他甩落在地。
陈风摇着嵌玉折扇踱过去,扇骨间藏着的密探名录随着步伐轻响:“这位王爷这马术,怕是连江南的书生都不如?”他刻意提高声调,引得周围将士窃窃私语。
石飞扬目光如电,盯着弘时狼狈爬起的身影:“传旨,凡秋狝中坠马者,罚俸半年,禁足三月!”
话音未落,卫年华的离别钩已无声出鞘三寸——这是粘杆处准备随时弹压骚乱的暗号。
当秋狝队伍浩浩荡荡进入木兰围场,白桦林里的寒鸦被惊起一片。
石飞扬挽起爱新觉罗家族祖传的宝雕弓,弓弦上挂着的狼牙箭簇泛着幽蓝——那是用苗疆毒龙藤淬过的箭矢。他忽然勒马,指着前方空地上几处凌乱的马蹄印:“岳钟琪,你看这蹄印深浅不一,像不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骑马?”
老将的虎头枪重重杵在地上,惊起几缕草屑:“回皇上,末将瞧着,倒像是马背上的人连马鞍都坐不稳!”他故意扫视身后几员八旗将领,其中一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突然,林间传来虎啸。白振如苍鹰般腾空而起,落在最高的白桦树梢:“西北方三里,有吊睛白额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