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永不分离（完）

【第三重梦境,是否还要继续？】

系统的声音提醒她。

长鸢眼里没有一丝犹豫，沉声说了个是。

梦中的闻玉不似现实中那样难缠，对任何人都没有攻击性，容易管教。只要她加以引导，闻玉一定能从梦魇中成功脱身。白雾散去，她指尖逐一抚过前两个梦境的碎片，时间在加快流逝的同时，闻玉也随之慢慢长大，这次梦境中，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须臾之间，画面更迭的太快，长鸢忍不住眩晕了一瞬。待她再次睁眼之时，四周景物一如前两个梦境黯然无色。可远处的灰暗之中，却有一人十分乍眼，像是淤泥中开出的一朵花。那是闻玉。

他蜷缩倚在墙根底下，脖颈纤长,侧脸带伤。额头被打破了，露出一道狰狞的口子，粘稠的鲜血缓缓淌过眼皮，似道红绸蜿蜒而下。施暴的人在他对面，仍不解气，又上前狠狠踹了他腹部两脚。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不停咒骂竞然生出这样的废物，连煮粥都能忘记时间糊了底。被打的闻玉偏着头,呆呆地盯着鲜血滴落与泥土交融。面无表情的承受身上的拳打脚踢。

长鸢脚下忍不住向前移了一步，抬手想要去阻止。不要打他了。

他流了好多血，能不能不要再打他了。

可面前凭空生出一道透明屏障，将她与闻玉分隔开来。外面的人看不到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不论她怎样敲打也毫无声响。

长鸢只能认命放下手，心下紧张观察着闻玉的一举一动。直到暴行停止，那人离去，长鸢才得已从透明的空间脱身。蝉鸣之间，空气中翻涌阵阵热浪。她步步走的缓慢，耳边响起闻玉曾说过的话。

【我幼时与牲畜同宿，日日所食稍水，稍有不是便对我非打即骂】而说这话的人，现下就蹲在那里。

捧着一个碎了边的破碗，其中盛装着剩汤馊饭，蝇虫环绕嗡叫，散发着作呕的恶臭，连她隔着老远都能轻易闻到。

他是怎么吃下去的？

长鸢突然大步走上前，蹲下身子，“别吃了！“她一根一根掰开闻玉的手指，将那脏兮兮的碗抢了过来。

她声音微涩，掏出一方帕子给他擦去唇边的脏乱的污渍。闻玉脸颊边鼓着，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嘴中的饭都忘记咀嚼了。上一秒还黯淡无光的眼瞳下一秒却绽放出异彩。冰凉的触感漫上额际，随即那处痛感便神奇的消失了，脸上的血污一一被擦去。闻玉咽下嘴中的饭，仍像没反应过来似的。………长鸢？"他声音低哑，小声喊道。

长鸢被他叫到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掏出怀中带进来的桂花饼塞到他手里。“不要再吃那些，已经臭掉了，你是闻不到吗？"她真是怀疑闻玉的味觉和嗅觉是怎么长的。

难怪他小时候这样瘦弱，连食物的好坏都分不清楚。额上狰狞的伤口被长鸢用妖力治愈，恢复如初。

闻玉攥紧了手中包着甜饼的油纸，哀哀地看着她，唇瓣轻抿。他的睫毛很长，低垂的时候就好像睡着了。

“我等了你好久。”

他说的很慢，声音轻轻的，倘若不仔细听的话便会消失在风中。微颤的嗓音中夹杂着她难以发现的酸涩委屈。然后便撞进一双湿润乌黑的眼眸里，长鸢怔愣，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闻玉，并没有设想过刚见面他说的会是这句话。只因为上个梦境她同闻玉说的，让他等等她，于是他就真的等了。固执的停留在原地等她来救他。

她的俯仰之间，闻玉却等了一年又一年。

长鸢有些无措，轻声开口，“我知道…抱歉来的晚了一些，我以后会带来很多很多好吃的，你不用再吃那些了。”

她把闻玉手中攥着的油纸包展开，拿出甜甜的桂花饼递到他嘴边。闻玉眼睛也不眨，张嘴吃下。

听完长鸢的话便被安抚了下来，气息柔软，乖顺的不成样子。她盯着他乖乖吃饼的样子思绪放空，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姿势有何不妥。拄着脸悠悠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让闻玉脱离他现在的家。单是用妖香蛊惑他的父母还不够，还要让他有能独自活下去的能力。可照目前的时间来看，只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到闻玉黑化的终点了。她思来想去，突然忆起之前柳城说过的故事。闻玉的师叔当初在山脚下捡到了他，才把他带回宗门。

可在梦中，她并不知道二人究竟在哪天才会碰巧遇上。随机的可能性不大，还要再想别的办法让他们相遇。

于是长鸢试探性问了一句，“闻玉，你想做捉妖师吗？”他偏头，面庞染上一丝不解。她继续解释道：“在外面的世界不仅生活着人类，还有许许多多的妖物。它们其中有善良胆小，也有穷凶极恶的。捉妖师便要用自己的力量铲除邪恶，维护四方安…”“桃花妖长鸢"滔滔不绝给他讲解着。

可闻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拒绝的这样快，长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堵了回去。她表情凝固，不禁脱口而出问他为什么。

他摘去长鸢指尖桂花饼的碎屑，语气冷淡，分辨不明情绪。“别人的生死与我无关。"可话落，他顿了顿。正视上长鸢的双眼，眼底笑意盈盈，话锋一转又重新说道：“你想让我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