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前,皮肤白到透明,宛若一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
可他不要她听话,他想要看她做坏脾气的健康宝宝。游夏似有所感,眉头抽动之中,无力地将眼睫掀开一条缝。入目茫白,她虚弱极了,只能看见天花板下吊瓶成堆挂着,还有只修瘦的男性的手,在她眼前轻拂。
除此以外,她看不清其它任何事物。
额上停留的那只手猛然震颤了下。
“你醒了……“他音质低垂,语调却克制不住激切昂扬。游夏细弱地“嗯"了声,耷拉着眼皮,没能完全睁开,也动不了身子。但她听得见这道男人嗓音。
原来不全是梦。
屈历洲温柔叮嘱,指背眷恋地揉蹭她的脸颊:“困就再睡会儿,你身上也过敏了,我帮你涂药。”
游夏视野模糊,艰难开口:“你怎么敢跑到这里来?被我老公发现,你就完蛋了。”
屈历洲轻抚她的手骤然停顿。
她的说话声因气虚而变得软糯,眼眸沉缓地眨动两下,又抵抗不住镇静剂药效,逐渐再次睡着,陷入昏睡前还不忘喃喃轻语,“你快走,别被我老公捉住了…”
也不能怪游夏,在过敏发烧时,最提不起精神的状态下,她难免迟钝。昏迷前通电话的、昏迷中梦见的、还有迷糊醒来听见的,都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她自然会直接将床边男人当成情人。游夏又睡了过去。
屈历洲的手指还停留在她微烫的额间。
她对他说话时,他清楚地看见她微睁双眸里,思念着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一一那个由他亲手创造的,令她揪心无数的,情人幻影。心脏像被捕网缠绞勒毙的鲸。
屈历洲本该得意,因为她惦念的不论是哪个,事实上都是他。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却是酸涩怒意,针对那个由他虚构的,却真正受她垂青的自己。
说来可笑,他居然在嫉妒自己的另一层皮囊面具。屈历洲垂着眼眸,解开她的蓝白病服。
女人水灵靓白的胴体呈现在他青黑眼底,吹弹可破的皮肤上遍布过敏的红痕,让人触之惊心。
她一定很难受吧?
她会过敏的东西,竞然在二十多年里无人发觉。他的夏夏,是没有被精心呵护过的小女孩。温凉指尖挑起药膏,涂抹在她泛红的部位揉按,乳膏随指腹余热化开,轻柔得像是在糊一层釉白的灯笼纸。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他的手在她身体上流连,此刻却不带有任何污浊情欲,只是轻而又轻地单纯为妻子涂药。
她这具美好的身躯,曾经也蜷缩于他怀中,像这样,每分每寸地被他安抚。是的,作为情人,他很好地给予她欢愉。
可是身为丈夫,他却没能好好保护她。
自责与妒忌,在将他两相纠扯的思绪里凌迟,化作两块烙红的铁钳在他身上一遍遍抽击,灼得五脏六腑都是挛痛。
屈历洲把自己弄得好狼狈,赶来的路上一直在奔跑不停,碍事的外套已经被他丢弃。
原本熨帖的领口此时松垮开敞,露出山灵水秀的嶙峋锁骨,膝盖用力抵住病床的硬铁护栏,珞得生疼也浑然不觉。
在游夏误解的语句里,她护着的是情人。
害怕情人被权势滔天的丈夫发现,怕他完蛋。屈历洲感到自己像块陈旧的炭,轻易碎在她病弱的呼吸里,不需火焚就被吹为飞灰。
支离破碎的吻落在她眉心,三两滴温热液体滑落,离别他红得发狠的眼眶,斜淌过男人挺直分明的鼻骨,砸落在她颈窝晕开。他哽咽的音腔风雨摇颤:“在你手里,我早就完蛋了,夏夏。”屈历洲终于为她上好药,珍重地合上礼物般,为她一粒粒扣紧衣扣。起身站在床边深望她的睡颜,良久,才转身出门去找许靳风了解游夏病情。门口,许靳风正斜身倚靠着墙,双手懒散抱臂。男人跟屈历洲身高不相上下,狼尾,修美体态尽显明锐张扬的傲。黑色衬衫解敞两颗纽扣,袖口上挽至小臂,下搭同色西裤,一身冷酷寡调的黑衬勒出无比饱和的痞贵感。
相比屈历洲的清贵斯雅,许靳风与他完全不是一个调性。他骨相镌刻邃深,极具攻击性的浓颜,那双眸眼阴鸷不羁,漠然倨傲的凶,斥足压迫感。但若是眼梢一勾,又尽是慵懒散漫的邪气。见到屈历洲推门出来,许靳风单手插兜,懒洋洋撩睫瞥他一眼,拖着桀骜低磁的腔调问:"你老婆醒了没?”
“还没。"屈历洲嗓线淡淡。
许靳风没什么耐性地啧声:“都说了问题不大,非得让我等你俩温存完?笑到一半,许靳风盯着兄弟沉默的表情,神色凛了下,出口惊异:“我操。屈历洲,你他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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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夏醒来时,周围空无一人。
她睫毛微微抖动了下,慢慢睁开眸子,视域从模糊画面走向清明,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脑子里混沌凝稠得像团浆糊。她盯着头顶天花板的吊瓶挂钩发呆,好半天才稍稍意识回转。她开始从混乱思绪里剥离抽丝,试图梳理当下境况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通电话。
没错,她把中途迷糊醒来,劝情人赶紧跑的那一分钟插曲,忘干净了。她从昏迷前开始回想,屈历洲去出差了,她迫不及待地立马打电